第三十九章天下第一
凤之岚的葬礼办得很简单。
唐安站在新坟前，看着程采夕将那对拼合完整的玉佩埋入土中。少女红肿的眼睛里已没了泪水，只剩下深深的茫然。
“所以...她真是我姑姑？“
“根据玉佩和胎记来看，应该没错。“唐安轻声道，“当年凤家满门抄斩，她可能是唯一逃出来的。“
柳倾歌跪在碑前，默默烧着纸钱。她脸色仍有些苍白，但眼中的哀伤比程采夕更加克制：“师父从未提过这些...“
蓝海棠抱剑立于一旁，突然开口：“凤前辈临终前说的'金花不死，我道不灭'是什么意思？“
唐安摇摇头。那株诡异的金花虽被掩埋，但周侍郎临死前的狂笑仍让他脊背发凉。正思索间，战凌云大步走来，手里捏着一封烫金请柬。
“唐兄，你的麻烦来了。“
请柬上龙飞凤舞地写着：“诚邀唐安公子参加金陵'天下第一才子'大会“，落款赫然是“文渊阁大学士苏默“。
“这是...“
“苏大学士是周侍郎的岳父。“战凌云压低声音，“刚死了女婿就办文会，你不觉得蹊跷？“
唐安摩挲着请柬，忽然笑了：“这是鸿门宴啊。“
“你可以不去。“
“不，我去。“唐安眼中闪过一丝锋芒，“正好会会这位苏大学士。“
......
三日后，金陵文庙张灯结彩。来自各地的才子济济一堂，评委席上端坐着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儒，最中央的位置却空着——据说苏大学士临时有事，要晚些到场。
唐安一进场就感觉不对劲。太安静了。那些才子看他的眼神，就像在看一个死人。
“第一轮，即兴说书。“司仪高声宣布，“题目自拟，需新奇有趣。“
一个锦衣公子率先登台，讲了段《聂隐娘》的老故事，听得众人昏昏欲睡。轮到唐安时，他清了清嗓子：
“今日给诸位讲个西洋奇谈，名叫《哈利波特与魔法石》...“
他从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讲起，说到会动的楼梯、会说话的画、能飞天的扫帚。满座哗然，有人嗤笑“荒诞不经“，却又不自觉地伸长脖子听得入迷。当讲到分院帽时，连评委席上的老儒都忘了捋胡子。
“...最后，哈利波特靠勇气和友谊战胜了黑魔王！“唐安一拍惊堂木，“欲知后事如何，且听下回分解！“
台下静了一瞬，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。司仪脸色难看地宣布：“第二轮，诗词接龙。“
这一轮唐安更是如鱼得水。当对手抛出“月落乌啼霜满天“时，他张口就是“江枫渔火对愁眠“，惊得满座哗然——这诗本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！
评委席上，一位老者激动得打翻了茶盏：“绝妙！浑然天成！“
第三轮比的是“奇技淫巧“。其他才子展示的无非是些机关玩具，唐安却搬出个奇怪的装置：琉璃瓶里装着无色液体，倒入另一个装有白色粉末的瓶中，顿时“嗤嗤“作响，冒出大量气泡。
“此乃'仙酒沸腾'，饮之可延年益寿。“唐安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，实则不过是碳酸氢钠加醋的化学反应。
就在满堂喝彩时，评委席后方的小门突然打开。一个戴着火焰纹面具的人缓步入场，径直坐到中央空位上。会场瞬间安静下来。
“苏...苏大学士？“司仪声音发颤。
面具人没有回答，只是抬手示意继续。唐安眯起眼睛——那双手苍白修长，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奇特的戒指，戒面正是金花秋叶的图案！
最后一轮是策论，题目竟是“论倭患“。唐安心中冷笑，这摆明了是陷阱。他提笔挥毫，将现代海防思想融入文章，提出“以夷制夷“、“海陆联防“等策略，字字犀利。
文章呈上后，面具人看了许久，突然开口，声音沙哑怪异：“唐公子大才，不知可愿入我文渊阁为幕僚？“
满座哗然。文渊阁是朝廷中枢，能入阁者无不经过严格审查。唐安这个“通倭嫌犯“竟获如此青睐？
“承蒙厚爱，“唐安拱手，“只是在下闲散惯了...“
“不必急着拒绝。“面具人抬手打断，“三日后，老夫在府上设宴，届时再谈不迟。“说完起身离去，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才子。
唐安正想追上去，肩膀突然被人按住。回头一看，是个素未谋面的小厮，往他手里塞了张字条就匆匆离开。
字条上只有一行小字：“今夜子时，悦兰阁后巷，事关凤之岚生死。“
唐安瞳孔一缩——凤之岚不是已经下葬了吗？
......
入夜，唐安独自来到约定地点。悦兰阁在经历那场变故后已关门歇业，后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
“唐公子果然守信。“一个熟悉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。
唐安浑身一震：“柳倾歌？“
红衣女子缓步走出，月光下那张俏脸苍白如纸：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师父确实死了，但她的'秘密'还活着。“
“什么意思？“
柳倾歌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布：“这是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。上面记载了'金花'的来历——它来自西域，靠人血滋养，能让人青春永驻，但代价是...“
“是什么？“
“心智逐渐疯狂。“柳倾歌苦笑，“周侍郎不是第一个受害者。三十年前，先帝的宠妃就是因为此花发狂，导致凤家满门抄斩。“
唐安倒吸一口凉气：“所以凤前辈调查这些是为了...“
“复仇，也是赎罪。“柳倾歌轻声道，“那株金花只是子株，母株还在文渊阁地下。苏大学士就是靠它控制朝中大臣。“
“今日那个面具人...“
“不是苏默。“柳倾歌摇头，“真的苏大学士三个月前就暴毙了。现在那个是冒牌货，很可能就是'金花秋叶'真正的首领。“
唐安正要细问，巷口突然传来脚步声。柳倾歌脸色一变，将他推到暗处：“有人来了！“
几个黑衣人提着灯笼走进巷子，领头的赫然是白天那个递字条的小厮！他们似乎在搜寻什么，灯笼照到唐安藏身的角落时——
“在这......啊！“小厮突然惨叫一声，胸口透出一截剑尖！
蓝海棠如鬼魅般出现，剑光闪过，几个黑衣人应声倒地。她甩去剑上血珠，冷冷道：“跟踪我一路，真当我是瞎子？“
唐安从暗处走出：“蓝姑娘怎么...“
“战凌云查到线索，苏府近日运进大量少女，怀疑与金花有关。“蓝海棠收起长剑，“柳倾歌，你师父还留下什么线索？“
柳倾歌犹豫片刻，从袖中取出一把铜钥匙：“这是苏府密室的钥匙。师父说...金花母株就在那里。“
三人对视一眼，同时点了点头。
夜风吹过，卷起地上的一片枯叶。叶脉在月光下清晰可见，形状竟与那金花秋叶的纹路一模一样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