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神官逛花街

与东京相比,京都每年的传统活动数不胜数。

泡沫经济尚未破灭以前,京都阴阳寮很少把精力集中在驱魔领域。京都作为曰本过去的首都,阴阳寮的主要任务便是主持祭祀大礼。

也就是最近这一两年,阴阳寮才逐渐把一部分祭祀神官调任去驱魔。

江户川神官今年就主持了八月的盂兰盆节大文字烧山活动,从三条到川下一带,灯火辉煌,照亮了鸭川边密密麻麻的乘凉雅座。

这天晚上八点,街上所有的霓虹灯都熄灭了,只有东山漆黑的轮廓浮现在夏夜之中。

接着,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光亮,如同点燃了导火索那样,山火从左右蔓延开来。黑暗中熊熊燃烧的山火,一瞬间诱使人们觉得接近神圣的存在。

其实每年的山火都一样,可目送山火的人却一直在变。

大文字烧山便是江户川神官对京都最深刻的印象,烧山之美仅仅是一瞬间的,大部分时候他都在辛苦筹备,事后还得去处理收尾工作。

年末的京都是红叶的季节,各大神社、佛寺都在紧密锣鼓地筹备着年末祭祀活动,祗园到处都是国内外游客。

除了几个热门景点,京都的街道上都没几个人,连店铺都是大门紧锁。也就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段,一些店铺才会对外营业。

不过,大部分料理亭还是预约制,而且只接待熟客。

林晃司在京都呆了一周的时间,不免觉得这里有些无聊。京都不像大阪那样充满烟火气,天一黑街上就没几个人,想要直接去居酒屋打发时间都还得提前一天预约。

无聊之下,他用灵力追踪远在东京的佐藤三郎,他已经对第一个“加奈子”产生了厌倦。但现在并不是收网的时候,他还需要再等上一段时间。

如今一个星期过去了,卧底工作毫无进展,他也有些心烦意乱。

“我的建议是,现在就去阴阳寮跟夏目勇男套近乎!一定要从他嘴里套出血誓竹简的下落!”

一妖、一魂、一人团团而坐,像是在举行什么古老仪式,实际上是在开会讨论接下来的计划。

林晃司否决了河童的提议,“像夏目权助那样的人,怎么可能会轻易告诉你这么重要的事情?”

说完,他拍了拍河童的头,目光移向了江户川。

江户川汗颜,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“你不好好做事的话,我不会让你轮回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江户川清嗓,小心翼翼道:“我看古代小说里,很多人都是去坊市或者花街打听消息。京都有着全曰本最棒的花街……”

“神官逛花街,这像什么话?”林晃司嘴上如此说着,心里却有些意动,都到京都了,要是不去花街看看,那还叫做去过京都吗?

河童一听,来了兴趣,“俺河太郎可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,你有什么门路?说来听听?”

江户川脸庞憋得通红,“神官也是男人,小酌怡情,我们玩得不花而已。再说了,到了夜里,京都的大小姐们也喜欢去花街晃悠。”

俗话说得好,白天的曰本和夜晚的曰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
林晃司说动就动,拿走了江户川藏在公寓里的私房钱,而且还叫上了档案馆的竹内靖男,他不信他调查不出什么名堂。

河童千百年来都呆在月见馆,没见过什么大世面,求着林晃司把它变成人类的模样。它的原话是说,变成人之后才会有体验感。

变倒是变了,只不过它变成了一个七八十岁秃了顶的老年人。

年末逼近,节日氛围越发浓厚,祗园好多商店都搞起了庆典活动,准备大干一场。

京都人比其他地方的曰本人性格还要内敛,就算商店街组织了许多活动,可根本听不见沿街叫卖声,大有一种“你买也可以,不买也行”的架势。

要是像大阪人那样吵吵闹闹的,就有失他们京都人的水准。

“这些是什么书?”

一行人来到书摊边,一个穿着考究的老头笑呵呵道:“伏见稻荷那边流传出来的,普通人也可以修炼……”

他极力把声音压低,生怕被别人听见,多半是在卖一些从阴阳寮里偷出来的违禁书。

不过,大摇大摆地在街边摆摊卖书又不想被人发现,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。

竹内靖男翻开第一页,「江户一代男——神官宫闱秘史」

“……”

“阴阳寮绝对不会有这种官能小说!”竹内靖男满脸通红,“不可能是伏见稻荷的书!我没有……”

不等他说完,老头就打断了他,“你自己翻开看看,下面有署名。”

“夏目勇男作!昭和二十五年,于伏见稻荷!”

众人面面相觑,呵呵一笑,然后默默把书放了回去。

连京都阴阳寮的统帅都开始写官能小说补贴家用了,这也足以证明京都的阴阳师们生活境遇十分糟糕。

夏目勇男根据三百年前的官能小说《好铯一代男》为蓝本创作了这本书,越是神圣神秘的存在,就越是能够激发人们的好奇心,于是他便给男主角安排了神官的身份。

神官常常出入天鳇宫廷,至于会发生什么,人们大概也能够充分发挥想象力臆想一些彩色画面。

“您刚才说的修炼是什么意思?”林晃司不禁好奇问道:“您总不能哄骗我说每一个看完书的人都能够像男主角那样有魅力吧?”

老头却笑笑不语,摸着自己嘴唇上的胡茬,过了半晌后才回答:“这个嘛,你得自己悟。”

虽然说这个老头喜欢让人打谜语,但不得不承认他这里的书品种非常丰富。林晃司出于对月见宥子的好奇,买了一本《阴阳寮千年野史记》。

野史并不可信,但野史背后反映的价值观与社会现实却是真的。

至于竹内靖男,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把那本《神官宫闱秘史》给买走了。

“我这是不想丢阴阳寮的脸!我要买回去销毁!”

“真的?你会有这么好心?”林晃司反问,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。

竹内靖男抱着那本书,死死地挡住了封面,“你怎么不信人?!”

“噢噢,那你说销毁就销毁吧。”

“我是认真的!别不信啊!”

林晃司连连点头,“我没说不信你啊!”

竹内靖男感觉自己越描越黑,气呼呼地继续为自己解释。

“就在前面,这家茶屋专门做阴阳师生意的。”

江户川在识海里传音,“东京那边喜欢洋派的东西,往往叫俱乐部;京都不一样,喜欢用传统旧名,很多外国人不知道茶屋是做什么的,一进门就蒙蔽了。”

每次一说到东京没有、京都有的东西或者文化时,江户川就会变得洋洋得意。

“不过,还有很多东京人也不知道茶屋是什么呢。”

林晃司回怼:“最近这两年有很多上京的艺伎、舞伎,新宿一带开了好多茶屋。”

“哦,这样啊……”

江户川神官讪讪住嘴。

林晃司和竹内靖男把身份牌甩给了妈妈桑,见来者身份不低,便安排了一个位置幽闭的半开放式包厢。

“两位喝点什么呢?”

林晃司怕露馅,便告诉妈妈桑一切照旧。不过,竹内靖男却是第一次来,犹犹豫豫地打开了菜单,挑来挑去最终只是点了一杯生啤酒。

虽说花街这种地方花销不低,就算只是低效,服务态度也绝不会差。

很快,两位女招待便端着酒水来到了包厢内。

“竹内神官,好久不见,一切都还好吗?”

林晃司这才想起来,所谓照旧,便是酒水照旧、女招待也照旧。

他愣了一下,才转而开口:“没什么好不好的,也就那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