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裘得解站的笔直,拎着公文包,目光远比往日凛冽。
“贾情珍果然狡猾,拿小纸条糊弄我,原来剑一直就在我眼皮底下。”
“贾情珍是谁?”
“就是贾素丽。”
“你这不等于没说吗。”
裘得解搓了搓手,幽幽道:“把剑给我吧。”
“好的!”
许卿说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,糊里糊涂就拿了,但我知道你们一定是某个神秘组织,我不想惹麻烦。
自从拿了这柄剑,他突然意识到没准真给穆仁庄猜中了,但不管是神秘组织还是外星人他都不想惹。
宝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。
裘得解一把接住:“多……”
谢字没出口,那东西荡开一声龙吟,二人慌忙趴下,等狂风散尽,宝剑又握在许卿手中。
“哦,我明白了。”裘得解扫了眼:“天穹炎剑选了你。”
“炎……什么剑?”
裘得解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寒气。
“那我只好杀人取剑了。”
等等……杀人?
杀什么人?
许卿心想今日说法你没看过吗?撒贝宁你不认识吗?
裘得解走前一步,从公文包中取出一物,长五尺六分,阔一寸分余,通体红木,其上隐约有红褐色斑点,多是风干后的枯血。
一柄戒尺。
只是相比普通的戒尺要长上一大截,握在裘得解手中倒更像是一柄斩马长刀。
“许卿同学,此乃普通教育刀法,得罪了!”
言毕他连续挥尺,有如鬼神挥刀。
“裘老师饶命!”
许卿心道这都什么JB玩意儿,奈何戒尺挥出道道风墙,直劈脸门。
“只有受过一种合适的教育之后,人才能成为一个人。”
这是捷克教育家夸美纽斯的名言。
许卿飞在空中,感到人中一热竟是鼻血,意识在暴怒的狂风中支离破碎,吞吐着血沫,那些风墙压在脸上,让他不能呼吸。
有时候死就是那种突然而来的想法,脑子里迸出一个声音“死!”
但你一想到,你还没有一个心爱的姑娘,你死了,连个哭天喊地的人都没有,你就会流泪。
一道刺眼的亮光劈入,像是混沌初开,无穷的光明从口子里浩浩荡荡地涌进来,汹涌的空气猛然钻入他鼻孔。
“怎么还哭了?”
他睁开眼,对上一张梦寐以求的脸。
女孩居高临下,冷色的裙摆在风中烈烈舒卷,宛如奥丁神话中的女武神瓦尔基里。
“鱼……凡真?”
2
许卿一直觉得鱼凡真的眼睛很好看,包括她现在怒视裘得解的时候也一样,明亮透彻,好比泼了勺月光。
他开始明白穆仁庄平常说他饥渴是对的,自己心底这头小鹿该是磕了药的,所以发情才完全不分场合。
“武林神剑,先到先得,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。”裘得解恨道。
“我的事从来不是闲事。”
鱼凡真咬着牙解开上衣,抽出腰间“皮带”,指间一抖行云流水。
那是一根黑铁锁链枪,雄浑内力汇于铁尖,隐隐有雷音震耳。
原来鱼凡真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“这破学校都什么人啊……”
“a!”
鱼凡真吼出一声英文,这一声走到高处,奔流内力沿高音灌入锁链,与女孩身型连成一线,射出一道丈长黑影。
嘭!
枪头入墙,后者如纸糊般向内凹陷,掀起的土石破碎纷飞。
五元音枪?!裘得解大惊。
据说此种枪法脱胎于英语五大元音,在重读开音节中发长音,攻势则高昂激越,在重读闭音节中发短音,攻势则迅捷如雷,电光火石。
枪头呼啸而过,掀卷狂风,裘得解堪堪避开。
“英语有五个元音,我们有的是时间谈心。”
余下几个音符接踵而至,果真如雷贯耳,音调中锁链枪头飞追而来,裘得解左右劈尺,倒也面不改色。
u!
眼见无法破局,最后一枪提前催动,是深渊之蛇,也是暗夜长锋,力量被挤压成一点,再由一道直线刺出!
“德育式!”
水银般的文字从尺身上升腾,正是法国教育家卢梭的《爱弥儿》。
裘得解抡起戒尺兜头劈下,这一“刀”仿佛有卢梭威严灌顶,一尺挥出千丈狂风,音枪速度登时减慢,悬停于空中,似乎那风波有型有质,胶水一般滞塞了枪势。
鱼凡真目瞪口呆。
“你不懂卢梭。”裘得解笑:“我如今充满了对学生的爱,你如何伤得了我?”
言毕伸出一手,将滞于风中的枪头轻轻摘下。
“先师卢梭,还是太过温柔,对付你们恐怕不够。”
潮水般的念咏声响起来,初听含糊不清,却隐含韵律,有法会梵音之妙,再听则清晰可辨,每一字都如烙铁,滚烫地敲在戒尺上。
“谁耽误了时间,就让他失去享受,谁做了坏事,谁就没有资格快乐,谁不节制,谁就得到苦药,谁讲话,谁就被逐出教室。”
这段话出自德国教育家赫尔巴特的训育理念,他将训育分为限制,奖励,责备与惩罚四个阶段,裘得解直接祭出最后阶段,足见功力深厚。
“惩戒式!”
狂风起落宽广如波,小巷内飞沙走石,墙壁崩裂,又有龙卷般的威力,将两旁槐树也连根拔起。
鱼凡真脸色阴郁,自知不敌也只得以五元音枪迎风硬上。
“幼稚!”
男人劈斩般挥尺再送一道风波,紧接着扇面展开化为一堵风障,其间有光羽般的浩瀚文字,正是赫尔巴特的代表作《普通教育学》。
轰隆巨响入耳,鱼凡真眼见迎面一堵风障将她死死拍在墙上,裘得解挥尺不止,风障层层叠加,她整张脸像是贴在玻璃上,只怕要不了多久,就会被活活挤死。
“许卿……跑……”
“叫爸爸!”
这一声开天辟地,许卿忽然单手翻飞,他已经不能忍了。
裘得解并不知道自己冒犯了一个纯情少男的底线——
欺负我可以,但不可以欺负我的女人。
3
霸王龙电击器。
据说可电死一只成年霸王龙。
许卿也没想到穆仁庄交给自己的道具如今会派上用场。
电击器尖头滋滋作响,抵着裘得解后臀,再近一分就要电个痛快。
“爸爸!”
纵然姓裘的武功盖世,可防得住刀枪剑戟,却也吃不下这近身电击。
“儿子!”
剧烈的电流化作一道白雷闪电,从臀后钻入,整片括约肌都处在针刺般的痛苦中,裘得解这一吃痛,鱼凡真算是解了围。
“我都喊了你怎么还电!”
“让你喊爸爸,又没说不电你。”
裘得解说许同学你不要误会,我做这些真的都是为你好,大学生思想教育万万不能懈怠,它关系到科教兴国战略的实施,更关系到能否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……
“闭嘴!你,还有贾老师到底是些什么人?”
许卿原本不想管这些,但今天的怪事实在太多,也许裘得解压根不是地球人,也许鱼凡真也不是,包括那个史封喉,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。
“实际上整件事……”裘得解话没说完竟筛糠似的抖起来,弓成个虾米模样,电流在头发上喷出一股白烟。
“怎么他妈又电啊……”男人翻了翻白眼晕死过去。
“说起来你可能不信,这次是电击器自己动的手……”
妈的,穆仁庄买的什么劣质产品。
竟然漏电。
许卿愣了愣神,扭头才发现鱼凡真已经凑了过来,此时两个人近极了,仿佛呼吸都堵住了。
“你就是许卿吧。”女孩抓住他双肩:“我是来帮你的。”
就凭这句话,许卿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