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离婚协议

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，夹杂着足以焚毁理智的狂暴怒意，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！握着卫星电话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，指关节惨白一片。

“不惜代价！断尾求生！”顾承渊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，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和血腥气，“立刻切断所有追踪路径！销毁所有关联数据！执行‘归零’协议！立刻！”

“明白！执行‘归零’！”电话那头的金属音没有丝毫犹豫。

顾承渊猛地挂断电话，动作快如闪电地扑向电脑！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，复杂的自毁指令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！屏幕上警告框疯狂闪烁，红色的数据流如同垂死的毒蛇般扭动！

【归零协议启动……核心数据覆写中……物理存储单元熔断指令已下达……倒计时：10…9…8…】

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瞬间——

电脑屏幕猛地一黑！主机箱内部发出一声沉闷的“噗”响，伴随着一股极其细微的焦糊味弥散开来。物理熔断，彻底销毁。

整个书房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。只有窗外城市遥远的霓虹，透过玻璃，在顾承渊脸上投下明明灭灭、变幻莫测的光影。

他站在黑暗中，胸膛剧烈起伏，急促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。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，沿着紧绷的太阳穴滑下。

差一点……就差一点！

顾振邦！好！好得很！竟然把“海王星”的触手，伸到了沈清秋的“医疗档案”里！这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商业倾轧和家族内斗！这是彻头彻尾的犯罪！是沾着人血的肮脏交易！

沈清秋……她到底被卷进了多深的漩涡？她所承受的“病痛”和“治疗”，背后隐藏着怎样令人发指的真相？她最后的纵身一跃，究竟是绝望的解脱，还是……被逼无奈的“灭口”？！

黑暗中，顾承渊缓缓抬起手，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冰冷的落地窗玻璃。那触感，如同触摸着深渊的壁垒。

他错了。

他以为前世的仇，只是背叛和谋杀。

现在看来，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，还藏着更加污秽、更加令人作呕的蛆虫！

顾振邦……顾明轩……

你们……该死！

冰冷的杀意，如同实质的寒潮，从他挺拔的身躯中弥漫开来，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。窗外的万家灯火，在这一刻，仿佛都染上了一层猩红的血色。

他需要重新评估一切。复仇的棋局，被彻底颠覆。沈清秋，不再是棋盘边缘一个模糊的符号，她本身，就是这场血腥棋局最核心、也最脆弱的棋子，更是撕开顾振邦那伪善人皮、暴露其滔天罪行的关键钥匙！

顾承渊转身，大步走向衣帽间。他需要出去，需要冷静，需要重新布局！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，如同警钟，不断提醒着他刚刚与毁灭擦肩而过的惊险。

然而，就在他拉开公寓沉重的金属大门，即将踏入外面走廊的瞬间——

一个纤细的身影，如同被寒风吹落的枯叶，静静地、毫无生气地倚靠在他门外的墙壁上。

是沈清秋。

她穿着单薄的米白色针织衫，长发凌乱地披散着，遮住了大半张脸。露出的下巴尖削得吓人，皮肤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、近乎透明的白。她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来到这里，此刻闭着眼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，身体微微颤抖着。

顾承渊的脚步猛地顿住，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！她怎么会在这里？她怎么知道他住这里？她这副样子……

沈清秋似乎被开门的动静惊动了。她极其缓慢地、极其费力地睁开了眼睛。

那双曾经清澈如秋水的眼眸，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，空洞、绝望，如同两口枯竭的死井。里面没有光，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、令人心悸的黑暗。她看着顾承渊，眼神涣散，没有焦距，仿佛穿透了他，看到了更可怕的深渊。

她颤抖着抬起手，那只手苍白得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，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。她的指尖，捏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。

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才将那张纸递到顾承渊面前。纸张的边缘在她颤抖的指尖下微微晃动。

没有言语。只有那双枯井般的眼睛，死死地盯着他，里面翻涌着无边无际的痛苦、哀求，和……一种濒临崩溃的决绝。

顾承渊的呼吸停滞了。他认出了那张纸的制式。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，如同冰水，瞬间淹没了他。

他伸出手，指尖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，接过了那张纸。

纸张被展开。

抬头，是几个冰冷刺目的印刷体大字——

离婚协议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