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乌车鱼皮

外海风高浪险，小船根本压不住浪，随之冲高跌低。

裴岁是炼气圆满的修为，再加上有“清心”的加持，根本就没有晕船吐浪这一说。

可不知怎么的，他低头盯着这片黑暗深沉的大海，心中有一口气总是憋闷压抑着。

海浪翻卷，裴岁视野之中，远处飘过一块跟小舢板差不多大的船身碎片。

“方坚，你看！”

裴岁指着那片碎片，向着方坚喊道。

方坚原在船舱里操着舵，听到裴岁的呼喊，便走了出来，向着裴岁指点的方向看去。

那碎片漂的离船更近了一些，裴岁能隐约看到碎片上涂着漆的花纹，和边缘焦黑的灼烧痕迹。

“这是那艘水师船的碎片！竟然被炸飞那么远！”

方坚辨认出了这碎片的来历，惊讶道。

而裴岁则关注着碎片上的花纹，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有点像道家符文的一部分，大乾水师财大气粗，用符文加持船体好像也很正常。

正当方坚拿着长竹竿想把这块船身碎片给拨走，免得卡着自己的船。

“小心！”

忽然耳边传来裴岁的惊呼，然后他余光看见船身碎片之下，猛地跃出一个人形的黑影，向着自己的身侧扑来！

在千钧一发之际，方坚的脚步下意识的一错，就让自己的身体向着甲板倾倒下去，然后手中竹竿一扯，将竿身横在自己的身前。

时间太短，方坚只能做到这个地步，却已展现出一个久在海上讨生活的渔家子极致的反应和经验。

那怪物扑来，方坚看清了其满脸的鱼鳞，鼻尖已经嗅到了怪物身上那腐臭的腥气！

可比怪物的指爪更快的，是一抹清亮如月华的剑光！

只是一瞬，长剑的剑尖就从怪物淌着黄浆的右眼贯入，然后顺滑无比的从它的后脑透出！

啪——

怪物的双腿砸在船舷上，它的上半身随着串在青霜剑上的脑袋被裴岁提起。

一身大乾水师的蓝黑色兵服展露在裴岁二人面前，领口还挂着几缕紫菜海草。

方坚翻身一滚，扶着另一边的船舷站了起来，面色有些苍白。

“你之前见过这种东西吗？”

裴岁的目光从这具死物上移开，环顾四周漆黑海面，提防着还有其他怪物对他们进行偷袭。

方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，他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，用磨得雪亮的刀锋翻检起怪物脸上的苍白鱼鳞。

裴岁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，单手打开竹盖，小心的吹了吹，然后便将燃起的火折子递给了方坚。

方坚伸手接过，他已经对裴岁能够从怀里掏出各种东西的行为见怪不怪，甚至有些麻木了。

刚开始的时候还挺正常，只是几瓶丹药和巴掌大的短剑，然后就逐渐离谱，什么风筝，长剑都给掏了出来。

不过对此，方坚没有向裴岁询问过一句，因为大海之上最不缺的就是秘密。

不该问的别问，不该看的别看，做到这些，命就能比别人更长些。

火光照耀下，方坚发现这些鱼鳞竟然都是从怪物的皮肉之中长出来，用刀子一刮鱼鳞，就是连皮带肉一起下来，没有血，伤口往外渗着腥臭的黄脓。

“身上长鳞片，这跟某些水族很像……”方坚用刀拂了一下怪物的脖颈，“可是这东西脖子上没有鳃的痕迹……”

“所以这东西以前是人。”

裴岁幽幽开口，道出了方坚未说出口的下半句。

“如果之前那一船都是这烂鳞之人，那萨利船长就有麻烦了。”

裴岁微微有些后悔这么早将纸人风筝收起来，现在他们已经远远离开，想看现场情景也看不到了。

可是转念一想，若他们不及时离开，怕是也要沾上这一身腥。

火器已在船中，自己和方坚都还毫发无伤，这一趟出海任务可以说是圆满完成。

……

小盘山岛，不知名洞窟内。

二人将帆船泊好，然后将火器一箱一箱的搬到小舢板上，等二人跃上舢板之后，舢板已是吃水极深。

裴岁担心脚下的船有些经不住浪，可方坚却是拍着胸脯向裴岁保证没问题。

回港的时候是逆水行舟，连裴岁的身体素质，都摇橹摇的微微手酸。

终于，在月亮西沉的时候，远远的能看见那张横亘湾口的巨网。

裴岁目光落在那几箱火器上，因为小舢板体积不大，所以箱子是堆放在一起，高度不用细量，一眼就看出已经超过了一米。

“放心吧，能过的。”方坚对着裴岁笑了笑，露出一口白牙。

然后他从舢板的一个夹层中拿出一叠油光锃亮，像布一样的东西。

方坚抓住一头，将另一头扔给裴岁。

裴岁伸手一接，发现这张“布”的材质并不是像植物纤维那样的经纬交织，反而像是某种动物的皮，结实滑腻。

“这是乌车鱼的鱼皮，能够分隔海水。”方坚解释道。

乌车鱼并不罕有，可是这么大一张，倒是罕见了。

裴岁与方坚将这张乌车鱼皮铺展开，将几箱火器连带着小舢板四周的船舷都给罩住。

然后只见方坚往海水中一跃，不知使了什么手段，整个船都在往下沉。

裴岁见状，也跟着跃入海中，拖着船就往前游。

整艘船浮出水面的部分正正好好穿过那巨网之下。

裴岁胎息加持，整个人都淹没在冰冷海水之中游动，忽然他回头一看，只见黑暗之中，亮起两点幽幽的青蓝光。

那是方坚的眼睛。

方坚知道裴岁在看他，可是并未有一丝一毫的遮掩。

裴岁心中若有所思。

……

之后的事情就要顺利的多，他们将乌车鱼皮收起，舢板上的木箱果然没有被海水打湿。

然后他们没有直接回钱塘，而是将船开往了钱塘湾的另一边，某个人迹罕至的礁石区。

随着裴岁他们的靠近，突然从礁石的缝隙之中钻出了几个穿着黑衣的大汉。

方坚向他们挥了挥手，礁石上为首的那个大汉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，扔给方坚确认。

双方在沉默中交割着货物，耳边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。